他看着她们,她们都想和他对视,但没人做到。原本熊熊燃烧着的漆黑的火烛此时显得微暗,仿佛还有一丝温暖,其中究竟流出的蜡油究竟是悲伤痛苦还是愤怒不甘还是彷徨无助,没人知道,她们只知道那是炽热的爱与恨。\r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接下来他收到了一条前辈的密信,他随之发出命令:“我去人类的宿舍里找些武器。你们不要走动,在这里等着。这是一条命令。”\r “明白!”四个不在同一频道上的声音听上去却是整齐划一。\r \r \r >>4\r 他走向和办公室同一层楼的宿舍,绝大多数门都已经只剩几块碎片,而室内则是一片狼藉,血迹和其他难以分辨是什么液体的东西的痕迹到处都是。他开始搜寻,并且将一些不能被她们看见的东西收集起来。拿着不知道从哪滩血旁边收来的袋子,他开始往里面装。其实要收集武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必然拿着武器作了无力的反抗,而她们也会继续用收缴来的这些武器去和特勤舰队的精英们对抗——然后什么都没剩下,这些东西都会被销毁。\r 他心里清楚,实际要做的事情是评估这里的居住性,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很是糟糕。在任何时代的影视作品里都应该打上马赛克的道具堂而皇之放在狱卒们的宿舍里,即使把这些收走了,整个房间的氛围依然是淫靡不堪的。空气随着接近一年的通过墙上的空洞的流通已经不再浑浊,但是气氛是不会改变的。他中断了收纳,决定放弃把人员安顿在宿舍的计划;于是他在通讯器里向前辈发送一个表示否定的信号,丢下袋子,一转身,却看见她们四个站在他身后。\r “怎么跟过来了?”司令官刚想着三定律是不是又产生了例外,转念一想,自己没有撤销前头那条“跟着我”的指令便下令了“不要走动”,两者分明产生了矛盾,她们根据自己的教诲,会选择更关心自己的命令。\r “我们需要保证你的安全。万一司令触景生情想不开了什么的……必须避免这种情况。”不知火面无表情地用极认真的声音回复他,其他三位也随之附和。至于她们心中是不是这么想,就难以揣测了。\r “也是啊……”\r 然后她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到了他身旁的袋子里。\r 糟了。\r “这是个误会!你们都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感觉自己第一次面对她们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他将袋子向斜后侧一踢,想要回避她们的目光,没想到掉出来了几件道具。这下彻底完了。\r 他开始后悔给她们上了保健体育课程。虽然没有见过“真货”,但她们的思维能力足够让她们推测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了。\r “这个……变态渣渣!”霞固然是对于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但她将所知的情报完全抛诸脑后,双手握拳,朝着他怒目圆瞪,像是好感度被重置了一样。换作平时二人独处时估计早就是一通斥责了,果然她还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把控住自己的情感。\r “不知火生气了……”虽然自称生气,但在她强拧着无表情的潮红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更多是一种人类本能的羞赧。她移开目光,稍稍垂下头,双手十指交叉,自然放下置于身前,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这可是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反应。\r “……我相信司令官……”这样说着的早霜将双手捂住头发和眼睛,背过身子转了过去,好像看见这样的东西会立刻瞎掉。她身子稍稍前倾,长长的头发都快拖到了邋遢的地面,楚楚可怜的样子和这副场景格格不入。\r “这口味还真是有点……难以让人接受。吓到我了。”这番吐槽也不知道指向谁,但是松风没有好好遮住眼睛的置于眼前的双手出卖了她的好奇心。鬼才知道她现在想着些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试图表示自己的不屑或是不在意,且不知她们的任何举动都在伤着他的心。\r “……覆盖之前的命令。新的命令:不要说话,听我解释!”他不得已,只能动用最终手段,但他的解释在事实(误会)面前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费尽口舌,得来的却是一句:“都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竟然还在意这种东西……渣渣真的是渣渣呢。”他听着这听不出是原谅还是责备的话语,只好将手放在身旁的霞和松风的肩头,让她们离开这里。\r [newpage]\r >>5\r 两个亚人类在仓库里搜寻食物,而舰娘们则在一楼中厅里休息。经过了一天多的连续作战,她们终于有机会睡一会儿了。\r 看着她们四个宁静无邪的睡颜出了小一会儿神,也平复了刚才的闹剧带来的情绪的波折,他起身,与前辈会合。\r “我的后辈啊,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北上手中的有点锈迹的铁皮酒瓶快被笑到颤抖的手晃散架了,“也难怪她们会这么看你。在这个时候,你拿着那堆东西,分明是要顺理成章地继续下去的,而且还是这么狂放的操作……”他侧过头去,露出不解的神情。北上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拆开封着罐头的板条箱,说:“不要在这时候假装。古来今往这种生死边缘的时候,干这种事的人多着呢,这也是最极致的欢愉和悲伤了。她们肯定懂这种感觉,虽然不知道怎么具体操作。”\r “她们不应该知道的……”\r “我是建构她们的人之一,你猜我知道不知道?我连足柄和小田切做了几回都一清二楚。”北上打断了他,显得兴致勃勃,因为知道一些轶事而沾沾自喜。\r “但你也没有……”他不假思索予以最有效的反击。\r “闭嘴,木讷老好人蠢处男。”\r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没几秒就都感受到了像是在高中里那般默契的“不成熟”,或是临死前的洒脱不羁,会心一笑,又散开搜索去了。\r \r “谈点正事吧……我这边找到了些罐头,能管一周。”\r 说罢,她听见马口铁隔着蛇皮袋子敲击在地上的声音。\r “看到了,算上咱这里的,我估计我们能撑二十天。不战斗,就不需要补给油弹钢铝,倒是好事。还有,刚才那档子事难道就不算正事么?不要回避这种话题嘛。”\r 女式军靴摩擦着地面,踢到油桶的响声。音色正好,说明油并不是很多。\r 他皱着眉头,看向貌似认真的前辈,转移话题:“那种事之后再说。引诱那家伙的工作得交给你,我不知道如何联络到他,也不是很会劝诱他人。”\r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不用操心这个,好好和爱你的孩子们度过这难得的时刻吧。我会把他引到这里来的,毕竟最重要的东西在我们手上。当然,他也很可能为了自己而来。就我还没有被踢出舰娘网络的时候的情况,他派的追兵,就包含舰娘的部队而言,好像故意无视了这个区域。”\r “想要就地完成他的伟业么……”他扛起袋子,弯着身子,往中央区域走去。\r “对了,你觉得他会跟我们这两个遗志继承者说些什么吗?”\r “什么都不会。这不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步骤,他会无视的。他比我这台机器还冷酷。”\r “那,他为什么还要为老师亲自抬棺呢?”\r 她沉默了。\r “……最后的人性吧。现在我们三个都是失去了人性的人。”\r “我不是很同意前辈的观点。”他像是过去那样反驳。\r 末了,她补上一句:“真是复杂。我们人啊,比起简单的深海怪物们难懂多了。”\r “好了,别吵醒她们。”\r 他的声音温柔,而绝非无力。\r \r \r >>6\r “出来了吗?”“还没有。”\r 病床上的姑娘们看向房间的门。房间里总共十六张病床,还有两张是空的,在这里接受进一步治疗的M岛守备队舰娘一共十五人。她们被主治医生要求静养,不得走动。\r 其他的人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在床上或卧或坐,看着门口,等着一辆承载着希望或是绝望的担架车。虽然外伤已经治好了,但是内部的伤并不能用高速修复材料完全修复,这也是为什么她们现在还会在这里的原因。\r 少顷,车轮的平缓的声音流入病房。所有人都看着那被隐藏在白布下的双臂。两个医生——老的和年轻的——将沉睡着的秋云抱上病床。原先令人憎恶并恐惧的双手已经被崭新的洁白的双手取而代之,看不出一丝缝隙或是连接的痕迹。\r “医生!秋云姐的双手能正常使用吗?”朝气蓬勃的声音这样问。\r 年轻的医生用他那疲倦的充满血丝的眼眸看向病房里的诸位,点了点头,他累得没什么力气说话了。\r “要一个月左右的适应期。期间她最好别离开这里。”老医生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将被子整的宽松一点。小年轻则先行去休息了。\r “太好了!”“万岁!”“谢谢——!”没有人在乎这里是应该宁静的病房,只是庆祝着手术的成功。在那么一个奇妙的瞬间,所有人又都一齐地沉寂了下来,仿佛意识到了要为秋云创造最好的环境似的。\r “乖孩子。”老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她们,正欲起身离开,在门口看到了身着黑制服的军官,这就是那帮宪兵吧。\r “有何贵干?”“请出来借一步说话。”\r 他们走到离病房有些方向的走道里。宪兵出示自己的证件,说:“该病房内的所有舰娘都是目前军内最大逃犯浅井晃的部下。逃犯A.A的罪名涉及泄露军中机密,密谋暗杀元帅,与深海教有密切关联,蓄意攻击友军等,必须活捉。我们需要她们作为诱饵引诱浅井晃从藏身处出现,不然她们会被处决。请配合我们的行动,把她们交出来。”\r “拒绝。她们是病人,遭受了巨大的心理打击,现在身体里也有内伤,需要进一步治疗。她们不适宜参加任何军事活动。”老医生从来就不喜欢宪兵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r “这是元帅直接下达的命令,你最好配合。”宪兵的口气没有改变,“抗命会使你也被划入叛徒的行列里。”\r “作为一名医生……我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我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病人的健康为我的首要的顾念。”\r “她们连人都不是。老顽固,背什么他妈的日内瓦宣言,交出那些机器。”\r 宪兵把他摁在墙上,一拳打在他的腹腔上。他失去了力气,只能看着他们走进病房,命令穿着病号服的她们从床上下来。毫不自知的秋云则被满脸愤怒的朝霜和无奈的清霜抬着。\r “……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家伙!”\r “对待叛徒和叛徒的手下要什么人性?啊?”声音渐渐远了,“敖德萨的帕夫柳琴科又怎么样?为了国家所有人都是道具。”\r “你可以去问问看她们,她们绝对是无辜的!”老医生基于自己的直觉说出这样的话,他其实只想留下自己的患者。\r 宪兵懒得辩解,用匆忙的脚步声和不甘的呜咽在走廊里回答。没有人在乎她们犯下了罪行与否,她们在他们眼里只是道具。对她们而言,连欢愉的瞬间都是如此宝贵而短暂。\r “我们能做什么?” 初月小声地问道。但在一声刻薄的“闭嘴”后,再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但答案在她们的心里呐喊着——\r “忍耐。忍耐着生存。”\r \r [newpage]\r >>7\r 他想过死。那时他不觉得这场战斗还有一丝的胜算。他想着朋友,同士,妻子,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流淌,终究没能放下。他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反抗那个觊觎“永生”的人。\r 良知。他为了作为人类的良知而选择了艰难的道路,去反抗高高在上的不可遏制的男人,选择去战斗,选择以装疯卖傻的方式收集情报,中转情报,每一天的生活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却又无比安详,间谍本应如此。\r 紫色的毛衣内侧是精细的电路图,连接着他与她的心。\r 晨光。拂晓的时分,他走向活动室,看到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且他们的联系将要彻底中断。\r 最后的信息。他迫切需要他们的中枢的一员,那聪明绝顶而尔后放浪不羁的天才留下的最后的信息。她不会毫无交代地逃走。\r 她。她没有留下自己的信息。\r 他。他很镇定,将目前的情报整合在一起。元帅怕是时日无多,才会急着着手于将头盔抢到手。她们是主动方,元帅也不可能将这件事放到表面来,一切肯定会毫无声息地淹没在时间的浪潮里。他肯定会安排心腹——或是自己前去消灭\r 她们——消灭她们,不会有第二个选项。\r 那么走吧。\r \r “喂——那边的老家伙!我请你一杯!”他报出暗号,无视端着杏黄色液体走向他的真正的“老家伙”,而是希望得到同伙的回应。\r “正在准备格瓦斯。”护工回应之后开始擦洗杯子,叩击杯子发出三次特定位置才能敲出的响声,代表通讯成立。\r 他坐在吧台前,从容地接过一杯冒着气泡的格瓦斯,并且转过身去避开老家伙准备倒在他背上的一杯可疑液体,以左手握杯,将手上写的“0900-1300北上先生家”藏在手和杯壁之间,老家伙拿走杯子时,手自然地被护工看到了。\r 护工回应:“今天没有你老婆的来信。”意思是“我们尽力伪造那段时间的录像。”\r “明白了。”小田切活动一下手腕,走向护工用洗手间。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护工从里面走出,径直走向本部医院的大门。他上了同伙的车,在靠近目标地点的十字路口下车,穿过树丛翻过护栏,到达目标地点的后院,将伪装迅速卸下放在小储藏室里,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r “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他从窗户翻进,走向北上夫妇的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现在的北上宅并无守卫,因为军中人大多不清楚中将和特勤舰队旗舰的特殊关系,故而元帅也不会故意暴露。\r 他知道真央的好习惯,将重要的物品放在特定的位置。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在那个往常的位置找到了联络用的特殊文件,他急切地翻开,却看见那一段字——\r “世上没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况的比较,唯有经历苦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必须经历过死亡才能感受到生的欢乐。活下去并且生活美满,我心灵珍视的孩子们。永远不要忘记,直至上帝向人揭示出未来之日,人类全部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注:以上为《基督山伯爵》最后一段。)\r 角落里写着她自己的话语:“等待,并心怀希望吧。相信我们,但要为我们铺路,通往永生的死亡的路。若是我们走了,你们至少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r “武运昌隆。拜托了。”\r 他将文件收好,起身走向自己的伪装。他不犹豫于相信他们,他别无选择。\r 他回到车上,向同伙写下最为关键的一条告示:“忠于军队和人类的诸位,如果发现元帅离开总部,就立刻执行‘瓦尔基里的重生’计划。”\r 他又恢复成那一个驼背老护工的形象,他的激昂瞬间平复为日复一日的伪装。他知道,曙光在他们逃离的时候便重新拥有了穿透这乌云的机会。\r 现在,他要为他们铺出那条联络的道路。\r [newpage]\r 为了被更新拖死的人们和不太清楚多线叙事的诸位突然插入的时间轴(我错了)\r 以第七章-1当天的时间为基准日(第零日):\r 第零日前夜:北上和弘中将与武田隼元帅最后一次见面。北上先生仍对“计划”持坚决回绝态度。\r 第零日凌晨(0300):“魔王”北上真央的意识在堡垒内自动备份到网络。\r 第零日中午至傍晚:秋津丸暗杀北上真央,随即被特勤舰队全员击杀。总部大乱。魔王借由备份意识在本部重生,特勤舰队将意识上传到网络转移至本部作战。傍晚时分霞击杀皋月。\r 第零日夜:原特种部队成员“荷鲁斯”(元帅)和其近卫官矢矧-S击杀深海教首领,原特种部队成员“西比拉”。北上和弘中将死于暴乱。暴乱随着领头人死亡而平息。魔王与父亲诀别。\r 第一日清晨:暴乱死难者出殡,元帅为中将抬棺。M岛守备队进行起飞前最后准备,全员观看出殡仪式,朝风认出出席葬礼的魔王。\r 第一日中午:魔王在父母灵位前誓师,除魔王外全员返回堡垒休整。M岛守备队前往B基地前线。\r 第一日下午:特勤舰队出动前往B基地前线。傍晚守备队抵达。\r 第一日夜:守备队兵分三路出击,被对面空袭火力压制,不得前进。魔王放弃麻痹式伪装直接出击。特勤舰队遇敌精锐机动部队。初霜-TK为掩护小部队撤离作为诱饵诱敌,力战不支,自杀。\r 第二日午夜:魔王与部队会合,在B基地进行快速整备。守备队与敌方驱逐水鬼和战舰レ级交火。驱逐水鬼死于岚手下。浅井晃被收尾人击昏。特勤舰队与守备队会合,掩护后者撤退,魔王击杀战舰レ级。守备队无战死者。\r 第二日凌晨:信赖-Z救出浅井,守备队归投。元帅拜谒老友陵,播放其回忆录音,被告知浅井逃逸。霞与司令官亲吻。前辈与后辈交锋并达成共识准备逃离B基地。守备队进行快速修复,秋云伤势严重无法修复。守备队被接待军官命令去寻找司令官。除了不知火、早霜、松风以外的全员被命令前往B基地医院。浅井、特勤舰队与上述三名成员逃向自检中心。\r 第二日早晨:接待军官自杀。逃兵们抵达已废弃的自检中心。全军范围内的搜捕开始。\r 第二日上午:主角们在自检中心进行物资搜索。守备队其他成员被押走。\r 此处剧情时间距离一切的开始约为十个月。此处更新时间距离我动笔约为十一个月。\r \r 第14章 与艦娘的哲学通信 第十章-2 >>8\r 她们醒来的时候,天将黑未黑。她们饥肠辘辘地从简易的铺盖上起身,走出临时掩体和旁边堆着的杂乱的用以避寒的脏破的衣物或被褥。特勤的诸位已经在享用晚餐的罐头了,她们围在篝火旁,依然有说有笑。\r “嘿,别那么严肃。你现在还活着,那智还没告诉我们有客人会来。”木曾端着罐头,看向愁眉紧锁的不知火,“别那么怕,你的司令不也在聊天吗?”\r 她沿着罐头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位指挥官正在聊着往事。羡慕地望着,她想过去,却最终却步。她听见北上向她招手,于是还是走了过去。\r “再确认一次,你在学校里的时候确实没有喜欢的女性吧。”\r “确认。”\r 为什么他们会在大敌当前聊这种东西?\r “要我来说的话……”\r “闭嘴,毛头小子。因为战争就是这样的。你经历的太少而已。”\r 为什么不恐惧死亡?\r “因为习惯了它如影随形的脚步,而且并不在乎了。没想到我们中最有战士气概的孩子,却不知道真正的战士是多么的随意。真是讽刺呢。”\r 她将吃完的罐头随手一摔,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喊道:“驱逐舰们——来上课了!”虽然被不是自己老师的人呼喊着,但是她们听到有课上的时候,还是端着罐头赶过来了。\r “按照很久很久之前的书里的记载,那时的战士们大多是男性。最主要的原因是男性在战斗力方面往往比女性强出很多。而且女性的情感较易波动,容易误事。还有生理期——对了,你们虽然被教育过这种东西,但是没有这种恼人的影响战斗力的因素。不过随着战斗压力的增大,她们往往会绝经,这意味着她们一段时间不能生育,而这一段时间有可能是永远。”\r 她看着并非茫然点着头的她们,继续讲:\r “那时候战争比现在更加残酷,不像现在有身边的力场守护你们免于严重的肢体残疾。那时候容貌尽毁或是没了胳膊腿的人很常见,而且也没有好的假肢给他们使用。人们尊敬他们,又避而远之,保障制度也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到位——当然现在也不到位,他们往往在自暴自弃和穷困潦倒中死去。”\r “后来,越来越少的人类上战场,战场变成了科技、资本、野心、权力的较量。巨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研究出来装备在岸边,起初它们也不是为了对付深海而被研发的,你们知道吗?你们相信吗?”\r “但它们缺乏机动性,又不知为何不能有效追踪那些不讲道理的过于灵活的敌人。所以人们再一次把人类作战的方案拿了出来,与大型兵器共同使用。但这个具体的死亡数目,比起之前的战争而言,已经少了太多。人类的损伤大多是深海刚刚在全世界造成恐慌的时候造成的,人类每次一集体恐慌就坏事,历史在无数次以不同方式重演。当时救急的常备军死伤极其惨重,为了守护海岸线和安置巨型兵器,无数的战士牺牲了。他们为我们研究深海的行为模式提供了众多的数据和帮助,却没留下自己生命,甚至是姓名,那时候实在太乱了。元帅的妻子也战死了,那时他还不是元帅……我印象不深了,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情。”\r 过去的故事很吸引人,所有人都或吃完或放下了罐头,听着北上将她的往事娓娓道来。军方庇护下选拔出来成长起来的孤儿天才们的校园生活,自建乐队的巡回演出和戛然而止,重生之后的她的惊愕和逐渐的接受,再一次改名换姓进入研究所成为脑科学超新星,参与人工智能和最终兵器的研究,目睹认知科学和计算机学的摩擦和交融,军队里的派系对研究的影响,目睹残忍处决深海教徒拍手称快的人群中不知应做什么的她,第一次成功制造同类的不可压抑的喜悦和激动……那一切都是历史,或美好,或丑陋,它们真实地存在着,存在于人类共同回忆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某个不值一提的角落里。\r 天已经黑透了,她们意犹未尽,又缠着浅井让他讲讲过去的事情。迷茫和恐惧被抛诸脑后,她们此时只是单纯地好奇人类是怎样生活的。可惜这两个曾是人类的生物,一个人的生命过于波澜壮阔,另一个人的生命又相比之下显得过于乏味,至少低于普通人水平。他只是那群奇才当中一个比较普通的人而已,安安静静地学习各种事物,除了音乐之外也没别的兴趣,一如他在事变之前的表现:沉闷的书生,木讷的老好人。\r “这辈子遗憾的事情还是有的:我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生日是什么时候,本来的姓名是什么,连确切的岁数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在小时候的某天站在人群中张望着父母的身影,人群裹挟着我前进,所有人都想着逃离到陆地上,没人在意一个落单的孩子……我张皇失措地走了一路,不知朝向何方,直到精疲力竭。我躺在路边哭,然后就被身着迷彩的人带走了……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这种对别人来说仿佛是根源的东西离我很远,现在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我发誓,我会为了你们克服所有苦难。”\r “不,是为了和我们在一起克服所有苦难。”\r 他被那磁性的回答怔住了,随后他意识到了那微妙的差别——\r “满分,松风,你真的毕业了。”\r “是这样呢,我一直以来准备的答案……没想到是反着用的。”她难得羞涩地低下头,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热。他摸了摸她的头予以奖励。\r “真是个过于聪明的孩子。”北上笑得非常自然,将自己过去的评价重复了一遍。\r \r \r >>9\r “除了夜巡人员,其他人必须保证充足睡眠和休息。躺着也行,别站着。捂严实点。” 吃完简单的晚饭之后,准备去巡逻的北上命令在场所有人立刻休息,“预计在后天我们就能迎来最重要的战斗。”\r “这个时候就算有收来的被子,大家也最好几个几个地抱在一起,避免机能受损。”木曾朝掩体更深处说道。她和武藏背贴背坐在垫子上,披着披风和裂开来的毯子,靠着靠门的地方。\r “不愧是混过北方军区的战士们。”\r “其实我们大多都混过……她这番话这是跟你们说的。嗯哼哼——”足柄意味深长地哼起了欢快的音符。旁边的那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附和了赞同的短笑,并把它闷在妹妹的胸怀里。\r 黑暗中几乎看不到的早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那么……”\r “你太慢了。得手了!承让。”松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把军服外套扔在铺子上的司令官的正面,反面则被霞抢先一步控制住了。\r “……真狡猾。”另外两人只能相拥而眠了,还好她们关系也不错。\r “要不待会儿我们换你们?”松风抱住他的右臂,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霞抱住他的左臂,三人一起躺倒在并不厚实的被子里微微颤抖着,试图快点暖和起来。\r “可以。”早霜向身前的不知火点点头表示暂时的退让,也面对面地躺下了。\r 或许是因为她是经历了几乎所有事情的人,霞又一次沉沉地睡去了,当然她并没有松开自己的身体,而是让它紧紧贴着意中人的身躯和左臂。她的马尾有一些蹭到了他的脸,但他并不想动——也并不能用手拂去就是了。\r 松风确认旁边的劲敌的呼吸趋于平稳轻微,用能压出的最小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等待这同床共枕的一刻真的太久了。是啊,太久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实现我的梦想……不过这时机也别有一种巧妙的感觉,我并不讨厌。”声音在中间弱到几乎听不见了,在最后却又渐强。\r 她侧过身子朝向他,将脸颊贴上他粗糙的脸去分享他的热度。他毫无退缩,甚至配合地向她斜过头去任由她摆布。他也是知道这种行为的重要性的吧,她想着,愈发亲昵地靠了上去。\r “胡茬,还是那样扎人……不过触感真的好可爱。在这意外的悠闲中,就这样看着你的脸,这样的时间也不错。我很满足呐。”不再在乎用词是否得体,反正什么都黑蒙蒙的,松风也其实只能看到他脸的轮廓。那张她熟悉并且衷心爱慕的脸庞,现在仿佛只为她所有。\r “随你做什么,别太出格就行。”他脑子一热,说了句并不能负起责任的话。\r “现在根本没有能算作‘出格’的事情……那么亲吻怎么样?”她的尾音高扬,似乎不在乎周围的醋意如何。他则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自己还能不能辜负另一位姑娘的爱意,毕竟自己大限将至,还有些奇妙的伦理问题之类的……但是她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将自己早已在两人的鼻息之间温热起来的唇,贴上他的脸颊。\r “先别……”\r “我开动了?”她尽力让自己的俏皮话显得没那么紧张。\r 他能听见她的舌头在口腔里不满足地旋转着,像一只没有吃饱的猫那样,呼吸声与口腔里发出的吸溜声向他的鼻腔袭来,他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了。他差点叫出了声,但是还是收住了声音——那是直接被她的嘴唇收住的。她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头,把每一根手指埋在他散乱的碎发里,让他挣脱不了,虽然她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他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但她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她而去。他们都没有闭眼,他看见她的眼睛如同灵猫般闪烁着,里面竟是有着泪花。\r 她松开手,如释重负地倒在他旁边,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多谢款待。”\r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她只知道,本能在告诉她,不是现在,就永无机会……她本来的矜持和诙谐在此刻荡然无存,一切外壳都去掉了,留下的是在寒冬中热烈燃烧着的爱意。在这最需要勇气来宣称自己的“主权”的地方,她又一次退缩了:“啊……呃……”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那最关键的一句。在这方面目前两位领先的选手竟是惊人的相似。他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但他也坏心眼地什么都不说,或是坚守着自己的最后的节操?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行动比起话语更令人着迷,他意识到了什么,将松风和霞抱得紧了一些。他隔着衬衣,第一次彻底沉浸在少女柔软的身体里,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甚至连假肢也不再僵硬,仿佛自己的意识也要在寒风中的柔怀里融化。\r 要是这样一睡不醒,不用面对最终的审判与被审判就好了。\r 要是这样一睡不醒,就没有再与她们同床共枕的可能。\r 要是——\r 所以我应该——\r 我必须——\r \r \r >>10\r 当她因意外的凉意醒来时,便知道自己又是一人。她想久违地抱怨,却又放弃了。她将自己盘起的长发松开,掀开被子,睁开那在黑夜里也能像黑曜石一样闪耀的眼睛,走出掩体。在微弱的月光中,她看见一地的零件,原本雍容华贵的座椅变得七零八落,散在地上。零件的中间是两位忙碌着的亚人类。北上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操纵着那台救了浅井的命的电脑;司令官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撬棍,插在本来是假肢接合处的位置勉强站着;不知火则在一旁睡着,戴着一顶造型奇特的头盔;松风不知道为什么盘腿坐在地上,陷入沉思。\r “呀,没想到你自己来了。还想让你多睡会儿来着。”北上的语调充满了疲倦。\r “这是在……”\r “备份数据,我们必须在反抗的同时准备好‘逃避’的手段。这对你们而言还来得及,毕竟你们的数据量比我要少很多——这是前辈的说法。我的备份在我昏迷那天已经准备好了,很巧。”\r “你戴上头盔之后,我会扣动扳机,你会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像现在的不知火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然后我们再将备份好的你送回来。对于你而言,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你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要担心,这不是死亡。”\r “差不多可以准备准备了。不知火就要醒了。”\r 面对这真诚的话语,早霜点了点头,向着她一直以来信赖着的人们走了过去。不知火醒来,摘下头盔,走过去拍了拍早霜的肩,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早霜会意,径直走向那件宝物。\r “放松。一瞬间的事。”\r 她听不见了。早霜的身躯有如她的长发一样柔顺地瘫倒在司令官的怀里,不知火帮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没有零件的地方。\r “猜猜看花了多久时间?”司令官勉强地坐在地上,看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她对此自然丝毫没有感觉,向松风使了个眼色,但她思考得入了神。沉默在夜色中又一次跳起了风的舞蹈。\r “不超过十分钟。”她给出了一个没什么理由的回答。\r “短很多,实际人类的脑容量在现代固态传输技术下已经小得可怜了,你的司令官只需要半个小时。你们这些服役才一年的新兵蛋子则需要五分钟,如果是无线的传输那么耗时会长一些。我做加密工作都比这个耗时长,之后还得找个好地方把你们埋起来……听上去怪怪的,但是就是这么回事。”\r “真伟大啊,科技的力量。”发自真心的感叹让她的语速快了点。松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其他人还是没看出来她在思考什么。\r 北上还是那样飞速敲打着键盘,一边向他们说:“元帅极有可能以你原来的部下作为要挟,他在面对深海教的时候这么干过,而且他们没人活下来。你们准备好了吗?”\r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打算毁坏这台机器,因为通过让渡一台机器能救更多的人。”\r “真的能救她们吗?”天真的童声从沉思者口中传来。\r “没有第二种选择。我们不可能那么多人——尤其还有很多内伤未愈的人一起逃跑,太容易被追上了。而为你们的生存的可能性考虑,多留张牌是好事。”司令官冷静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r “这样。”不知火吐出一团热气,“帮大忙了,戴上去头会疼的头盔。”\r “一切因此而起,也将因此而灭。”他看着无意识的长发人偶,眼神中流露出怜悯,“终结之时要来了。”\r \r “‘我们’还会醒来吗?这感觉还真是有够奇怪的。”\r “在地下一动不动很无聊呢。”\r “将来也许我们会因为一场意外醒来……那时一定是美好的世界了,也不错。”\r 埋葬了自己之后,他们回去叫醒了剩下的人——没怎么费劲,因为没什么人还睡着。所有人再一次整装列队,召开了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军事会议,分配了一下作战区域,然后就解散了。她们四个则留在他的身旁,美其名曰“随机应变机动部队”。\r 子弹上膛。\r “祝我们胜利吧,司令。”\r 腰带上的锚饰在微风中清响。\r “我选择了与你一起战斗,绝不后悔。”\r 头巾在风中飘扬。\r “我们在一起活着呢。你要不在的话,我会寂寞的。”\r 转身的无声。\r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那时我会逝去吗?我已经变得不同了吗……?”\r 心的声音。\r “我的太阳,请垂青于我。……就这样。”\r \r “特勤舰队与M岛守备队在场人员——各就位,进入作战状态!”她将前所未有的活力燃烧在此时的命令中。全神贯注。\r 北上想,这会是自己作战状态最好的一次战斗。\r 既希望能有第二次这样的体验,也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悲剧。\r 她看见了远方的黑点在闪耀。她无比熟悉那是什么。\r \r \r >>9.5\r “元帅:\r 自检中心,一切开始的地方,他们在那儿等着你。时日无多的你必将失败,忠于全人类的我们则会取得胜利。\r 代理人弗兰肯斯坦敬上”\r 执行者没有想太多。简短有力,信息到位,宣战布告本该如此。\r \r “这盘棋,终于走到了将军的一步。”\r “你将为后,我将为王。”\r \r 我不能这样——\r \r 通讯器响了。\r “时间够的。我在准备你想干的事情,到时候我来叫醒你们。”\r “……你比我还要懂我。”\r “那是,我可是清楚你的所有。推断你的想法也很轻松。”\r “谢谢。除此之外我也说不出什么。”\r “……我骗了你。按照计划,他们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r “是吗。我有点感觉到了。那家伙不可能放我们逍遥这么久的。”\r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哦。チャーンースー。”\r “我考虑一下。”\r “欸?……欸——!!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回绝的。”\r “如果她们想的话。”\r “真是无可救药的烂好人。”\r 通讯中断了,在她说完之前。\r “……竟然,有点羡慕。我还以为自己对这种感情不再希冀了。”\r “那就让我为了你们做些什么吧。” 第15章 与艦娘的哲学通信 第十一章 [chapter:十一 Resolvers 答者] >>0 “确认敌方大型武器。啊!怎么……” 前哨位的北上——此时也许称她为魔王比较好——看到狙击位的大凤那完美无缺的鬓角上渗出汗珠,暗自叹了一句,自己看到的果然没错。 “咋个是……”龙骧卷轴上的法阵不禁波动了一下。 “堡垒,我们的家啊!那群该死的混账——航空战开始!” “双方制空互角……说实话非常难以观察,飞机几乎一样。”武藏的水上观测机传来令人忧心的情报。如果对方用舰装攻击,她们作为掩护的自检中心就会彻底成为废墟。 “不过不用担心对方用舰装攻击的可能——他们必须确保机器的安全。”同样派出了观测机的雾岛补充道。 堡垒本身不具备有效地攻击舰娘的能力,那么里面的敌人有多少就成了最大的问题。一直以来特勤舰队都是极其奢侈的使用者,实际上堡垒还有很多空间没有有效利用,整备百人的精锐部队是绰绰有余的。这个时候军队里抽不出援军来支援她们,她的同志们正在准备发动再一次的暴动,而一切的信号则是由元帅的行动来触发的……这个时候差不多军里又要大乱了吧,离上一次暴乱才过去了三天,还真是无常世事。 “必要或意外的时候,毁掉那台机器,然后自杀吧。他会用最可怕的方式惩罚敌人。”北上在前沿阵地对后辈说。 “我知道了。”浅井在建筑物的最里面回答道,他必须将自己作为最后那张牌打出。 “……不是吧。对面通过堡垒内的基站请求与我们通信。” “肯定是允许。”他做出肯定的回复。 “容我做一个乐观的假设:你们还没有毁坏那台机器。我们会用你的部下交换我们见到这台机器的机会。”战意十足的女性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不亏的交易。” “用一个人处于未定之天的命来换取确定的生命,我当然同意。”他毫不犹豫的神情令身旁的四位姑娘坚定了自己的战斗决心,她们相信的人和信念一定是能够成为她们遵循的“第零定律”的事物。 “很有自信。好了,按照我和你们老师的合约,你们被释放了。取下她们的塞口布。” 通讯器另一端传来骚动:她们就在堡垒里面,但是这骚动又显然有被故意遏制的趋势。紧接着是重新振作起来的雄浑的男声:“我命令你们不得走动。你们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这样看着你们的老师和他的信念落败吧。”然后元帅迅速切断了通讯器——浅井知道,他必须避免他向部下们发出任何命令的可能性。他们两个亚人类是胜负的关键手,他们一死或失去传达命令的能力,那么面临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他看向她们四个,点了点头,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我赋予你们战斗权限了。”然后轻轻揉了揉她们的头发,让她们各自归位了。霞先是扯着他的衣角,却又流露出一副“不用你管”的神情离开了,不知火看到她咬着嘴唇,想必还是想说些什么的;早霜背着急救设备向他行了军礼——她自愿来做医疗兵,接替原来TK的职务——三步一回头地朝着中部战场走去。 北上转向后方,做了一个望远镜的手势,“注意狙击手”。所有人立刻找好坚实的掩体准备伏击。大凤作为己方的狙击手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她收回了最先发出的已经几近全灭的机组,制空战场由RJ和伯爵负责。随着法阵和塔罗牌上的花纹不断暗淡,航空战也宣告结束,双方都拼到几乎没有机组,余下的机组在防空舰装的攻击下想必也难成气候。和上次在这里的战斗不同,航空队从主角变成了上来就退场的配角。 “就这么喜欢硬派的战斗么,我的叔叔哟。”北上试图轻蔑地耻笑对手,自己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胸有成竹。 “发现敌方阵容。”齐柏林冷峻的声音不禁像雪崩前的落雪一样开始松动颤抖,“……双重身。毫无疑问就是我们的身体,除了没有魔王和初霜的身体,其他人都在……队伍的最后面疾速驶来的是轻巡洋舰矢矧,识别代号……” [newpage] >>-1 “Shizuka。元帅的亡妻的名字。”北上面不改色地补充道,“对方毫无疑问利用了我们已有的身躯。有可能利用了我们上传的脑部数据,换言之我们可能要与自己们对战吗……真是恶趣味。” “对方可能会试图让我们的意识完全消失于这场战斗中。”那智给出了一个可怕的推断。雾岛随后表示赞成,并表示观测机看到的敌人有些细小的举动和自己十分相像。 “还记得面对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那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灵魂出窍,在回顾自己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真实的幻觉。还有就是和其他人一对比,没想到自己有那么魁梧啊,以前一直认为响或者清霜这类驱逐舰能够到我肩膀的。” “武藏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只么……” “虽然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但是就这样不隔着任何东西看着,真的就像做梦一样。不害臊地说,自己的这具身体还真是性感,睡觉的样子也挺可爱,我好像有点懂自己的丈夫的心情了。嘿嘿……不过面对有着我们身体的敌人,还真是要多加小心呢。”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么,不愧是特勤舰队的精英。粉发的战士默默想着自己如果能面对那个替司令挡下了其他反叛舰娘的攻击的她会是怎样一番场景,这样想着,她又向着更接近他的位置换防。这样一来她和松风负责贴身守卫司令。他此时也是紧盯着掩体中的缝隙,看向前方尚未进入射程的敌人。 真正面对过“自己”的木曾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前方,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堡垒的作战中心里,老者和近卫官面对而立。那些驱逐舰们被解除武装锁在了某个酒馆样子的地方——北上的女儿还真是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她们会预料到我们借机用了她们的意识这一点的。不过这无伤大雅……我就是希望所有你我之外的知情者和她们的意识全部死于此。” “其实连我死了也无所谓吧,按照你的作战风格。” “是的。因为你还有备份可以复制。这副身躯也还可以再造。” “那还是我吗?是的……不管‘我’为你死了多少次,我都会欣然接受的吧。只要我还能以‘那种形式’活下去。” “我为了这个世界,也会不惜先杀死自己。让新生的我们来掌握这一切的成果吧。届时,我们的理想国就能建成了……我也会主持再造田中的思维,让他复活。北上一家子自始至终不同意‘新世界’的计划,那么也没必要让他们再一次醒来了。”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啊……我的爱人。” 她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对了,那些驱逐舰们……” “在我复活后杀掉。她们没有反抗的力量。” “明白。” 他在作战中心的讨论桌前再一次明确那条命令: “元帅武田隼命令新特勤舰队全员:你们在战场上,不得听从旧特勤舰队旗舰北上的命令,而要听从新特勤舰队旗舰矢矧和我的战斗指令;你们必须尽可能与自己的同型号的敌人进行战斗,消灭同型号的敌人之后方可援助他人,其余行动按照一般舰队指令执行。除去被委派任务的大凤、武藏和响,其余人必须执行这一命令。” “余下的特勤舰队全员(除去矢矧)听令:” “战斗结束后,在确认完全消灭敌方所有人类和舰娘的前提下,就地解除防御系统,以手头最近的小口径武器自杀。此命令有高于第三定律的权限,不得违抗。” “荣光属于精英部队。” “荣光属于精英部队!” 他和她坚定地看向前方,将右手五指对齐太阳穴。 [newpage] >>±∞ 二八定律广泛地存在于世间万物中:在任何一类事物中,最重要的只占约20%,其余80%尽管是多数,却是次要的。比如说世界上80%的财富掌握在20%的人手中。 这些次要的东西在人类之中被称作愚昧的大多数人,而那20%被称作精英。愚昧的大多数人会听信一些更愚昧的观点——这些观点会产自精英中的反对派或他们本身——来阻碍精英带领人类前进,并且至死不悟。 无知即力量。无知的力量不能被拿来从事正道,人类的“业”需要这股力量,他们却不愿意为之服务。 带动了世界的发展的人是真正的精英:那些为了人类的发展和永恒真理而殉道的信徒,那些在常人眼中是怪人的科学工作者,那些精神世界里的贵族……那些真正的战士。不幸的是,他们要冒着庸才的炮火前行,为这些完全不值当的事情牺牲。人类一直在重复同样的错误:人类烧死了布鲁诺;人类逼疯了迈尔;人类审判了苏格拉底……大众的高贵愤怒只是个笑话,是愚昧的大众为自己辩解的苍白话语,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想想看更近一点的过去发生的丑陋的事情吧—— 人类曾经放弃了接种疫苗。 人类曾经放弃了安全套。 人类曾经放弃了艺术。 人类曾经放弃了美。 人类沉沦在娱乐和无知中…… 人类遭遇了灭顶之灾。 上帝之鞭又一次击向人类。若有神的存在,祂一定是眷顾人类的。 除了物质的子弹和枪炮,人们重新拾起了精神的武器:理性和批判。 不可理喻的敌人点亮了人类逐渐腐化的理性。教育的火在军队里重新熊熊燃烧,军队成了精英的议事堂。可是精英也会分化:有人执着于挽救无可救药的人类;有人执着于自然的力量;而以我为代表的精英们,选择重新构造人类—— 留下有价值的精英人类,用成熟的、仍然无法超越人类的人工智能替代庸人。它们受先置的律令约束而服从,不会自作聪明地反抗,而且在我们的编写下“懂事”。他们将在我们的指挥下与他们的创造者这个种族进行斗争。而我们,将成为万物的尺度,将成为神。 可是事情固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们都知道的那样: 我们这群相同的人, 因为相同的志向, 通过相同的途径, 聚在相同的地方, 然后互相批斗,互相诋毁,互相厮杀,至死方休。 现在擂台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和两只幼小的怪物。没必要向怪物解释人类的生存之道。 我们今天在这里为自己的信念一决胜负,只为自己的信念,就是这么自私。 我们都为了人类而战,只是我们的方式不同。 我们无法理解彼此。我没有疯,不切实际的是你们这群理想主义者。 而理想在枪炮的面前,一触即碎。 理想主义者是战胜不了现实主义者的。 教化只对精英起到作用。 我们低估了又高估了舆论的力量。我们低估了权力的力量。 只要能够掌握权力,我就能持续为人类服务。 即使是以杀死80%的人类的方式为人类服务。 现在是决胜的时候,我不曾想过自己会输。 我输了,人类的文明会继续倒退。 人类会选择我,选择我们。 赞美人类的意志吧! [newpage] >>1 “桔梗,有一则好消息给你。”北上偷偷溜到大凤身边,给后方的霞发去消息。 “什么……” “你已经死了。砰。”旁边传来弹壳落地的声音和.300狙击枪的枪机的声音。 霞下意识想要抬头,被早霜摁下去了。她默默抱怨自己,明明在特勤舰队服役了一段时间,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本能,明明所有人都已经被告诫不要在敌人接近登陆时抬头。 “对面的你替对面的近卫官小姐挡了一枪,现在脑袋已经开花了。这地方的掩体也确实不太好,我们不能露头,我不能冒着牺牲我们狙击手的风险去换对面旗舰,因此只有临界点上的一发——对面一进入我方射程就肯定会开始连续散布烟幕准备登陆了,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也没有弹药好浪费。当敌人登陆完毕后,我们也会释放烟雾弹来掩护我和后辈换位,制造建筑塌方——这交给武藏和雾岛了——试图乱中取得击杀优势,模仿对面的战术。具体指挥听我和后辈的进一步发令。” “简单来说,你们要做的和凌晨商量好的内容大体无差。”他看向身边的学生们说道,内心难抑自己的激动,“一定能取胜的。” “狙击舰娘必须要打形成不了防御力场的眼睛才能尽快毙命,刚才只是一个巧合。如果击中了头部却没有完全损坏核心,那么伤者还要经历漫长的折磨。当时在攻击祸津的时候就是击中了眼睛才能赢下,而且一下还没死。”大凤一如既往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只有长久的训练才能做到一击必杀的狙击。” “而斩舰刀就方便很多了,直接砍断力场就可以。”木曾突然插了一句,可以通过通讯器听到她的刀鞘清脆地响了一声。 “总之有这一发总比没有好。而且这样一来你们四个可以专心守卫他了。”北上又一次溜到前线。她十分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对手会是护卫官。 于是她又下达了另一条命令:“大凤,你要尽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击杀对面的狙击手,他们的优先击杀目标一定是我和后辈,而因为后辈的极特殊性,狙杀他的可能性更高。护卫的小驱逐舰们,虽然烦人,一定要守卫好他的安全!” “了——解!”她的回复热情高涨,听得出来她的决心。 “收到。”她的回复平淡冷冰,一如她本来的风格。 “海上的声音浅了。”武藏的观测机传来了情报。她本人和雾岛此时也站在废墟的高层观望着敌人,准备守卫后方,必要时制造混乱。 “有点觉得我不会熟悉接下来的战斗……”绿框的眼镜在鼻梁上移动了一下。 “没人会啊。唯有一战能消解这种忧虑。” “战斗脑还真是方便啊。” “你这个头槌没资格说。” 武藏将拳套摘下,露出缠着绷带的右手,和雾岛白皙的左手撞拳。 “拿出点毅力和血性!”“行吧,大姐!” “燃起来了呀——” 在海上的烟雾里,突然闪出来一道铜光,她们并没反应过来——她们不认为有人会在烟里出手。等她们从爆炸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看到信号收发器已经不见踪影,而硕大的吊灯被爆炸染得黑黢黢的,仍然挂在那里。 “可怕的精度……喂!楼下的!通讯器被狙击了!没法用了!”武藏的大嗓门还是起到了作用,空洞的废墟中回荡着她的声音。 “准备投射!”雾岛只手将腰间的火焰弹扔出楼外,趁机瞄了一眼,对面先头的重巡洋舰反应极快,从烟雾中再次向陆地丢出烟雾弹来灭火并掩护登陆。她不禁抱怨并提醒队友:“对面带了多少烟雾弹啊!” “而且基本可以确定还有红外线瞄准设备……对深海没用的东西对人类还是一打一个准啊。”北上貌似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战姿态,从容地警告队友——尤其是后辈,“还有听到那不熟悉的响声,那玩意儿怕是.300开花弹。” “开花弹?”男性稳重的声音反而显得清澈无知。 “果然就算是后辈也没听说过,那是精英特种部队会用的违反限于人类的国际法的子弹。顾名思义,击中目标之后会在内部旋转并爆炸,中人可以说是必死……舰娘的话效果不确定,对付小型深海栖舰还有点用。这可已经停产很久了,叔叔这可真是连家底都翻出来了。” “确认了。中继器现在就剩了点渣。”响的声音从中庭传来。 “那可真是不太妙。”她又手贱地点了根烟。 [newpage] >>2 “脚步声近了!”门口的那智朝着里面发出警报。 “听到了主炮旋转的声音……这下不对了!对面启用了舰装!!!”足柄拉着那智朝里跑,毕竟她们在靠墙这个距离下用舰装攻击就是自杀。 “不对,她们的炮,仰角在拉大!” “紧急回撤!对方要先于我们制造塌方——怎么会,他不应该害怕损坏机器的吗?”北上眉心紧皱,叼着烟,右手一挥,让身旁的诸位迅速后撤,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冒进,虽然这确实符合他一贯的浑水摸鱼的作战风格。 换言之,在北上的误判下,前线的她们可能毫无贡献地葬命于此—— 那一刻,日月无光,天地倾覆,丘峦崩摧。 足柄回过神来,她被姐妹压在身下,费劲地回头一看,什么也看不见,有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废墟里满是飞扬着的尘土和烟雾弹的残骸。敌方取得了主动权。 她的狼一般的耳朵听见了子弹的啸声,但她无法判断这是敌方还是友方射来的。她们两个摆脱身上的碎砖和尘土,不顾脸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迅速向友军阵地蹲跑前进。没几秒她们就又停下了:她们遇到了另一个那智。 “多说无益。”对方率先丢出了开战的信号。 “正是此意。”血滴在血色的徽章上,“你小子,这一模一样的声音还真是令人不快。” 几乎同时判断这么短的距离拔出手枪都来不及,几乎同时拔出了自己的军刺,两道黑紫的闪电交叉在一起。足柄也上前准备夹击。对方见状,先是用左手甩出已经没用的主炮砸向足柄,诱使她躲开,然后紧接一个左腿的下劈将闪避过来的她放倒,同时用右手挡住了一次军刺的攻击。她趁那智因妹妹分心的时候,右手使力使自己手心朝前,将右手从军刺上拔出,按在“自己”的脸上,利用视觉干扰狠狠地将“自己”踢飞,顺势将手抽出。 “足柄,快走!这个人只盯着我,我来负责,你去后方看看有没有被突袭!守卫魔王!为了你想要的胜利!”这个时候的那智——或者称为Dalmore比较好——的头发已经被整齐地切断,腿上也出现了许多划痕;对面的自己也多处受伤,但是显然占有上风,她现在正将匕首紧紧地压在Dalmore格挡着的匕首上,逼使她不得不弓步而立。 “可是——” “再不去的话我们就更加被动了,本来我们就没主动权。”紧接着的是鞋跟摩擦的声音和空气颤动的声音,她将自己用回旋踢放倒,像两只猛虎一样缠斗在一起。饿狼瞄准的两人难解难分,形势显然不适合第三个人插手,而她的枪法更让她无法射出致命一击。 “走啊!” 听到声音,点了下头,转过身去,又回了下头,血甩了一脸,咬住嘴唇,血顺着脸颊足柄就那么流了下去。她走了。 等到她走远了,压着那智的“复制品”开口了: “她信了你还是我?” “我自己。” “——骗了她。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 “这就是直觉,不需要解释。”Dalmore伸出左手小指试图戳向对手的眼睛,却被对方用左手回拨军刺整齐地把手指切断了,但她也得从肢体的压制中脱身,“半真半假吧,那段话。” “就这么想与‘自己’交锋吗。”“复制品”看着自己闪着血光的匕首,轻蔑地笑着。 然后双方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还用问吗!” “不过,如果是木曾的话,会表现得更帅气一点吧……我们只是在狗斗罢了。” “别人是无法理解我想与自己一战的理由的。”声音穿透烟雾从对面传来。木曾停住自己找寻本队的脚步,握住刀柄。 “那天我在冰海上见到的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贯穿了我的一生。”这边的跟随魔王的幽灵接上了话茬,两人的对话像自白一样流畅。 “魔王那家伙提到的超高速费城实验也不太可能呢。” “毕竟……” “那个‘她’给了我补给是假的。我杀了她,我极度害怕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对面也如此,接受了战斗,想来那真是一场豪放的决斗。” “因而我们两个人当中必有一死。” “但是你想明白了吗,她究竟是谁?她和你有着一样的记忆,一样的人格,一样的容貌,就像站在你面前的我,或者说‘你’一样。” “我不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她不是我。你也不是。不管她的记忆和经历为何与我没有区分,她不是我。” “魔王也许会坦然接受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甚至以自己的死来成全自己的存续,但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是这样。”两位英雄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对她们而言已经没有使她们迷茫的事物了。双方同时从刀鞘中抽出佩刀,震开了两人间的尘土和烟雾。木曾的刀还有点不称手,毕竟自己更熟悉对面那一把,不过她完全不在意。 “行礼。拔刀!在此——” 刀刃上映着相同的两张面孔,她们彼此凝视着对方的左眼,眨了一下眼。 “一决胜负!” [newpage] >>3 对面有能够在烟雾中狙杀我方任意一人的能力,而且难以预估对面的人员分配。我方现在通讯断绝,除了近距离可见的人员之外都失去了联系,凭借我的传感器也仅能知道自己的部下是否活着。对方毫无疑问是可以通讯并且早有预谋和我们采取同一种方式来制造战场的混乱的,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大后方的后辈、不知火和松风,他们倒是视野开阔,也正因此更加危险——不能起到联络的作用,而且还暴露在对面无视障碍的狙击手面前。对面固然只有一个狙击手,这是为后辈准备的,那么对我的制压是怎样策划的?我该如何应对? 我检查了一下腰间为这次战斗特意准备的手雷,决定冒一次险,翻出依托的破墙根,落在塌方掀起的尘土里。我稍微抖了抖头上的尘土,看向前面的残垣,那应该是由响和霞负责的一道防线。她们已经不见了,也听不见战斗的声音。我贴着离墙较近的柱子,想要转身抬枪瞄准,突然感觉有点难以行动。我斜向下一看—— 那是用血写下的:“必须活下去。”一看就是响的字迹。她已经遭到不测了吗?早霜现在的位置又在哪里? 我开始“听”部下们的生命迹象,前锋线上的那智和足柄都还活着,中间的三位空母和两个驱逐舰也都活着,只是她们的位置完全不可知晓,原定计划在二楼准备爆破的雾岛和武藏也活过了塌方,木曾的迹象……已经消失了。我心头抽了一下,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无暇悲伤,只能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继续战斗。 当我准备离开柱子前往后方后辈所在的地方时,头顶上传来了巨响,第二次塌方开始了。因为没有主炮轰鸣的声音,显然这是第一次塌方引起的。我死命向后方跑去,比起驰骋大洋的快意,腿在陆地上真的是怎么跑都不够快。我一个战术翻滚离开了塌方区域,看着瓦砾和砖块在自己身边像死尸一样被无形的手扔下来。赤裸的钢筋随时可能在下一次塌方中或战斗中夺走人的性命。 “……魔王,救救我……”在破砖烂瓦的旁边发出了声音,那是不死鸟苟延残喘的声音。我拿着配枪,心存警惕地走了过去:“证明你是我的部下。” “……一起唱过……《白桦林》。”她的声音越发微弱,与往常的平稳对比显得更有垂危之际的感觉,这足以让人心碎的声音,我却已经习惯了。 “我去找医疗兵。”我朝着她那个方向看到了透过丝袜汩汩流血的腿,转身朝向早霜应在的位置走去,那里应该被塌方的砖瓦掩埋了,但是我知道她会去哪里——要说明一点,她是不会去没有伤情的地方的。 “不要被……那家伙骗了,我们面对的是自己……” “你才是骗子……杀了霞的怪物……” 我转回身子,衣衫褴褛的少女跪在地上,看上去无力再战了:她本来银白的头发现在被血污和尘土玷污了,白皙的皮肤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衣服破烂,满是尘土,手中的手枪则是已经打光了子弹。再靠近一看,手上也是黑红的凝血。靠着残破的墙壁的响也是浑身是血,双腿的伤情尤其严重。看上去两人都无法继续战斗了。 我试图靠近跪立着的响,那边坐着的便用那令人心疼的声音说道:“不要被骗了——”而跪立着的则回复:“你这骗子……不要试图害魔王!” 我一步步靠近维持着各自的姿势的两个响,思考着我应该如何判断与裁决。然后我做出了行动,不过一瞬间的事。我将跪立着的响直接踹倒,然后将手枪对准她。 “不——” 不。 枪响让我没听见那声哀鸣。 那可是不死鸟的哀鸣吧,真是可惜—— [newpage] >>4 “总算是爬出来了……还好把头发先割掉了,不然会更疼吧。” 早霜现在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头发的切痕十分不自然,一看就是不熟练的理发师干的。为了能够更好地奔驰于战场而不被发现,她毅然割掉了自己少有的能引以为豪的秀发。她能够快速从废墟中爬出来也得感谢自己此举。 没时间处理身上相对细小的伤口,她拍了拍眼前刘海上的粉尘,透过被烟灰刺激着流着泪的左眼,她看到同样只露出左眼的人——的尸体。 木曾的尸体就在很接近自己的地方,血泊里的尸体上满是尘灰,从肚脐到腰的一侧有着可怖的切痕,但是凶手的刀法精湛,甚至没让她的器官暴露在外。那么大概是“她”杀死了自己,正这么想着,木曾的声音传了过来。 “……‘引以为傲便是’,还真是我的作风。那边的陌生孩子,替我向魔王带句最后的话。”她的声音流露出接近虚无的坚毅。她转过那只眼睛,看向一旁的墙根。那里的独眼的刀客正看着自己腹中插着的长刀,自己的刀则仍在手里,不知道她能否挥动。 “说吧。我会听的。”早霜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没有拿出医疗工具,无论是不是敌人,这伤势已经无力回天,达不到能救治的标准。她毕恭毕敬地停留着,对这两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一次只有一刀……的战斗。我赢了自己。” “好的。” “别管我了,能活下去的人。”她的音量自始至终没有降低过。 她努力地抬着头,看向破烂不堪的穹顶,睁着她的左眼,就那样停止了呼吸,直到这时才丢下了尊严。 早霜两三步跑过去,将她的眼皮轻柔地合上,像一位真正的医疗业者那样,又迅速跑开前往需要她的地方。 “千钧一发……谢过。”雾岛看着自己正下方裸露的钢筋,不禁一阵寒颤,如果没有武藏及时将她拉住,她就会以极其凄惨的死相离世。 “你在上面守着,现在的环境里放火战术不太行,但是有个制高点火力总比没有好。步枪背好点。我下去一趟。”用了个轻描淡写的词,但是雾岛知道武藏这一去大致不会再回来了。 “武运昌隆。”句尾的迟疑出卖了她的担忧,直线条的人生里一切都难以掩藏。 “别担心。我可是堂堂大和型的二号舰!”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雾岛看着武藏孔武有力的身躯一跃而下,掀起的尘土好像透过眼镜迷了她的眼睛。她稍微拭去自己不知是因为激动恐惧还是感动流下的泪水,从背上将步枪取下,准备火力援护。